第(3/3)页 “麦秸能防潮,”张奶奶用布擦着缸沿,“不然薯干会发霉,吃着发苦。”她忽然想起什么,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,“给,这是刘婶送的南瓜子,炒得焦香,你跟槐花分着吃。” 小宝刚抓了把瓜子,就听见傻柱在院里喊:“小宝,过来帮我扶梯子!”原来傻柱要给风筝架加个顶,说是怕下雪压塌了。绿漆刷过的架子在冷天里泛着暗光,傻柱踩着梯子钉木板,“咚咚”的响声惊得墙缝里的麻雀扑棱棱飞。 “傻柱叔,加顶子干啥?”小宝仰着头问,瓜子壳吐了一地。 “等下了雪,这架子能当棚子,”傻柱低头冲他笑,“你和二柱子可以在底下玩弹珠,淋不着雪。” 三大爷背着双手在旁边转悠,手里的小本子又记上了:“加顶子用了两块木板,四颗钉子,成本一块二。不过能当棚子用,划算。”他忽然凑近看架子,“这绿漆有点起皮,明年开春得再刷一遍,我算过,一桶漆够刷三次,平均一次成本七毛五。” 傻柱从梯子上下来,拍了拍手上的灰:“三大爷,您这账本子比供销社的账本还细。” “那是,”三大爷得意地扬了扬本子,“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,一分钱掰成两半花,才能攒下家底。” 晌午头,太阳难得暖烘烘的。张爷爷坐在竹椅上晒太阳,手里转着俩核桃,“咕噜咕噜”响。远娃媳妇端着针线笸箩出来,坐在旁边衲鞋底,线穿过厚厚的棉布,“嗤啦嗤啦”的,像春蚕在啃桑叶。 “张爷爷,您这核桃盘得真亮,”远娃媳妇笑着说,“跟涂了油似的。” “盘了五年了,”张爷爷把核桃递过去,“你看这包浆,润得很。当年在山里捡的野核桃,没人要,我就捡回来盘着玩。” 正说着,槐花背着书包跑进来,脸蛋冻得通红。“张奶奶,老师说明天要去公社参观,让带俩馒头当午饭。”她跺着脚上的雪渣,“我想带您做的糖饼,比馒头甜。” “行,”张奶奶从厨房探出头,“晚上我多和点面,给你烙六个糖饼,让你分给同学吃。” 傍晚时分,天上飘起了小雪花,像撒盐似的。小宝兴奋地在院里转圈,伸手接雪花,雪花落在手心里,没等看清就化了。“下雪啦!可以堆雪人啦!”他喊着,忽然想起风筝架,“傻柱叔,咱把风筝架改成雪橇吧!” 傻柱正往灶膛里添柴,听见这话笑着说:“雪下得不够厚,等积雪没过脚脖子,咱就改雪橇。”他往灶膛里塞了块松木,火苗“腾”地窜起来,映得脸通红。 晚饭吃的是萝卜炖粉条,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,热气腾腾的。傻柱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打开一看,是块腊肉。“前两天帮供销社王主任修窗户,他给的谢礼,”傻柱把腊肉切成片扔进锅里,“给孩子们加个荤腥。” 三大爷往碗里盛了勺汤,咂着嘴说:“这腊肉香,配萝卜炖,绝了。我算过,一块腊肉能炖三锅菜,这锅菜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,不过值!” 夜里,雪下得大了。院里的风筝架上积了层雪,像盖了层白被子。红气球被冻得硬邦邦的,还挂在架子上,像个小红灯笼。槐花趴在窗台上看雪,雪花簌簌地落,院里的灯泡亮着,把雪照得发白,像铺了层白棉花。 “槐花,快睡吧,”张奶奶走进来,掖了掖被角,“明天还得早起去公社呢。” “张奶奶,雪明天能下厚不?”槐花睁着眼睛问,“我想堆个雪人,用红气球当雪人的鼻子。” “能,”张奶奶摸了摸她的头,“明早起来,院里的雪能没过你的脚脖子。” 第二天一早,槐花一推开门就尖叫起来。院里的雪真没过了脚脖子,白茫茫一片,风筝架像座小绿房子,红气球在雪地里格外显眼。小宝已经在堆雪人了,滚了个大雪球当身子,正喊傻柱帮忙滚脑袋。 “傻柱叔,用红气球当雪人的鼻子吧!”小宝举着气球喊。 傻柱笑着把气球系在雪人脸上,红气球鼓溜溜的,真像个圆鼻子。槐花从屋里拿出颜料,给雪人画了眼睛和嘴巴,雪人顿时笑盈盈的,看着就暖和。 三大爷蹲在雪人旁边,又开始算账:“堆雪人用了两个雪球,一个气球,成本两毛五。不过能让孩子们乐一天,值了。”他忽然指着风筝架,“雪把架子压弯了点,得找根木棍撑着,不然会塌。” 傻柱找来根粗木棍,往风筝架底下一撑,架子顿时直溜了。“等雪化了,咱把架子再加固加固,”他拍着手上的雪,“开春还能接着放风筝。” 太阳出来了,雪开始化,滴答滴答往下掉。雪人头上的雪慢慢化了,红气球却依旧鼓鼓的,像个永远不会泄气的小太阳。槐花背着书包要去公社,小宝追出来,往她兜里塞了个热乎的糖饼。“给你带路上吃,甜着呢。” 槐花摸了摸兜里的糖饼,又看了看院里的雪人和风筝架,忽然觉得,这四合院的日子,就像这糖饼,外面看着朴实,咬一口,甜得能从舌尖暖到心里。而那些热热闹闹的声响——傻柱劈柴的“哐当”声,三大爷算账的“噼啪”声,孩子们的笑声,都像糖饼上的芝麻,香香的,密密的,撒在岁月里,让人忘不掉。 雪化了之后,风筝架上的绿漆又亮了些。傻柱说,等开春杨柳发芽,就给风筝糊上新纸,带着孩子们去河滩放风筝。张奶奶则开始盘算着,开春要在菜地里种点黄瓜,搭个架子,让黄瓜顺着架子爬,像给院子搭了个绿凉棚。 院里的日子,就像这风筝架,看着普普通通,却总在不经意间,长出些新的盼头,冒出些暖的甜的滋味,在岁月里,慢慢酿,慢慢醇。 第(3/3)页